山西省繁峙縣砂河鎮(zhèn)一金礦發(fā)生爆炸事件,我是從6月28日的《楚天都市報》看到的。據(jù)說有數(shù)十名礦工在爆炸中遇難。事發(fā)后礦方對外封鎖消息、限制死者家屬的手法,同剛剛過去不久的富源礦難如出一轍。
而令我有所疑惑,進而想說點什么的,則是見諸報道的一張壓題圖片。場景應(yīng)該在車內(nèi),圖中有兩人,一前一后,坐在后面的那個人正揚起右手在說著什么。圖下有一句說明文字:“‘線人’(后)在車內(nèi)向記者介紹事故詳情”。我的疑惑是:既然是“線人”,媒體為何這樣輕易將他們“曝光”?《楚天都市報》的消息來源是《華商報》,而在新華、人民、中新、新浪等各大新聞網(wǎng)站上,我都能看到這則新聞,包括那幅效果甚佳的圖片,只是有的將說明文字改成了“目擊礦工講述爆炸經(jīng)過”等。
我更喜歡媒體將為他們提供消息的人稱為“線人”的說法。這不僅因為它顯得更加妥貼,還在于“線人”這種角色使消息提供者的冒險意味格外突出。這是事實。我們看到,為了封鎖礦難消息,礦主對罹難者家屬“監(jiān)視居住”。在住著罹難者家屬的賓館,幾名大漢把守門口,四周戒備森嚴。這是一種很緊張的氣氛,不是嗎?另一方面,報道專文提到了記者采訪遭遇“黑車”追蹤之事。下面這段讀來正如警匪片的描述中,寫到了記者與“線人”取得聯(lián)系后的情形:“在砂河鎮(zhèn)外,兩名線人慌慌張張地鉆進記者的車。好一陣子過后,他們才穩(wěn)住情緒。據(jù)稱,他們是偷著從窗戶上跳出來的,‘要讓他們抓住,我們就沒命了’!
在這種情形下,我對媒體貿(mào)然將“線人”照片公開的做法充滿了質(zhì)疑和憤怒,對“線人”的安全充滿了擔(dān)心。我不知道媒體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來保護“線人”,使他們能夠消除這種“曝光”可能帶來的后患。難道不法礦主不會遷怒于“線人”?即便不法礦主不會也無力再向“線人”下手,也難保不會有某種勢力對他們進行打擊報復(fù)。一切都難以預(yù)料,而一切又都不無可能。
從彰顯正義的角度,媒體記者勇于揭露事實真相,即使是冒著生命危險,也是職責(zé)所在,使命所系。而向他們提供事實的“線人”,盡管同樣是受正義感的趨使,但是對于他們,卻完全沒有必要置身于危險之中。一方面這是可以做到的,也就是說,媒體完全沒有必要將他們的姓名(事實上,報道已經(jīng)披露了一位“線人”的姓名甚至家庭住址)或者相貌公之于眾。
另一方面,正如上面所引述的,“線人”同樣珍惜他們的生命,同樣“怕死”,怕被報復(fù),對于弱勢的他們,這當(dāng)然是人之常情。我無從得知那幾位“線人”在媒體上看到他們的照片之后是什么心情。但我想,媒體如此公開“線人”姓名和照片的做法的確令人擔(dān)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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